【湖北日報】堵河：從秘境中走來的清流

堵河上游竹山縣潘口水庫

堵河擺渡
湖北日報訊文/記者張歐亞通訊員鄧城實習生黃筱聰圖/記者張歐亞視界網(wǎng) 陶德斌
河名釋源：堵河，古名“武陵水”、“孔陽水”，“庸水”，又名“陡河”，因其水流落差大，形陡而名。匯入漢江時正好在河口處有一洲名為韓家洲，堵在河口，又一說，“堵河”得名于此。堵河與漢江匯合處也因此而稱堵河口。
河流檔案：堵河，漢江第一大支流，流域位于鄂西北漢江右岸，地跨陜西、湖北兩省，流域總面積11725平方公里，全長338公里。由十堰市鄖陽區(qū)韓家洲匯入漢江。
堵河有西、南兩源。西源發(fā)源于川陜交界的云盤山，海拔2603米；南源官渡河發(fā)源于湖北神農(nóng)架，海拔3052米，在神農(nóng)架區(qū)叫洛陽河，由南向北流至房縣九道與陰峪河匯合稱九道梁河。
一泓清流送北京
自2014年12月12日南水北調(diào)中線一期工程正式通水以來，到今年10月31日，已經(jīng)平穩(wěn)運行689天，輸水總量58.5億立方米，惠及京津冀豫4000多萬居民。
鮮為人知的是，大江浩蕩北去，那奔騰的浪花中，就有來自中國腹地神農(nóng)架匯集的一泓甘泉。
時間回望到2014年10月，由于上游來水少，丹江口水庫一度無法實現(xiàn)157米以上試驗蓄水預期目標。而此時距12月12日向北京送水只有兩個月的時間。
送水能否如期實現(xiàn)，成了懸念。
就在此時，漢江上游堵河黃龍濰水庫緊急開閘放水，加上又有一場急時雨，丹江口水庫入庫流量保持穩(wěn)定增長，確保了這一舉世矚目的工程按時向北京送水。
漢江，長江最大支流，而堵河，又是漢江上游最大支流。
堵河黃龍灘水文站站長羅成延介紹，堵河多年年均徑流量占丹江口入庫流量的20%多。水文站78年的水文歷史資料，為丹江口水利樞紐和南水北調(diào)工程建設(shè)發(fā)揮了重要作用。
堵河水資源量約62億立方米，這正好相當于2014年正式通水以來向北方送水總量。
堵河的南源就在神農(nóng)架著名的大九湖。一條北上的人工大河，將中國最原始林區(qū)的天然圣水與共和國的首都緊緊聯(lián)系在一起。
落英繽紛恰似“桃花源”
堵河，因其水流落差大，形陡而名。自神農(nóng)架大九湖而下，貫穿竹山全境，并越房縣和十堰鄖陽區(qū)的一部分，全長338公里，由南向北奔流漢江。
南源神農(nóng)架大九湖和小九湖，海拔3052米，據(jù)傳是唐代薛剛反唐時屯集大軍之營地。大九湖寬7.5公里，長15公里。過去，這一高山草甸盆地，開為耕地，十數(shù)年來才逐漸恢復為生態(tài)濕地，也為北京保留了清澈的瓊漿。
堵河流域，全境皆山。自大九湖涌噴而出，在崇山峻嶺中奔騰而下，并由此形成108道氣勢雄偉壯觀的瀑布，長達4千米的瀑布群令人嘆為觀止。
更多的時候，堵河是一條清純俊美的女兒河。她披著如絲如縷烏云般的秀發(fā)，纏綿于青山峻嶺之間，一路淺吟低唱，與兩岸青山和鳴，緩緩款款擁入漢水的懷抱。
自從陶淵明寫了《桃花源記》后，無數(shù)世人開始追尋桃花源，而很多歷史資料證明，竹山官渡的桃花源與陶淵明筆下的最為契合。
堵河由大九湖一路奔騰進入竹山縣境以后，在官渡鎮(zhèn)有20公里的水路稱為“武陵峽”。峽中奇幽，兩岸山壁如刀削斧劈一般，天空只是一道彎曲的白線。進入大峽谷，花香撲鼻，鳥語入耳，茂密的桃樹林可謂“中無雜樹，芳草鮮美，落英繽紛”。竹山縣原文聯(lián)主席華賦桂認為，這極符合陶淵明《桃花源記》的描述。
華中科技大教授、中國民俗學家張良皋在竹山實地察看后，驚奇地說：這里與陶淵明描寫的完全一致，絕非偶然。時年82歲高齡的張教授欣然揮毫：“武陵何處覓真源，莫見桃花便泊船。鄰郡若逢劉子驥，問津焉肯到湖南。”
厚重的文化與歷史
居住在堵河沿岸的人群自稱為“庸人”。竹山別稱即為“上庸”。
堵河有著厚重的文化與歷史。三國時代司馬懿智擒孟達就在此地，“庸人自擾”亦與此有關(guān)。
孟達曾任上庸太守。關(guān)羽被圍樊城、襄陽時，曾要求孟達派兵援助，被孟達拒絕，關(guān)羽戰(zhàn)敗后，孟達投奔曹魏。后又反曹魏歸蜀漢，司馬懿八日內(nèi)行軍一千二百里包圍上庸十六天，將孟達擒殺。
堵河由西源陜西鎮(zhèn)坪縣云盤山、南源神農(nóng)架大九湖一路而下，在竹山縣兩河口匯流，培育了古庸國文明。
據(jù)王國維對庸史的研究成果：堵河流域的上庸，堯時是其長子丹朱的封地，丹朱在此發(fā)明圍棋，與父帝堯戰(zhàn)于丹水之浦。“堯時庸人善弈，性狂放”。
《尚書·牧誓》記載，公元前1046年，周武王會同巴師八國，共同伐紂，戰(zhàn)于牧野。庸國位居八國之首。春秋中期，“唯庸人善戰(zhàn)，秦楚不敵也”。公元前611年，庸國趁楚國災荒，起兵東進，不料反被楚莊王聯(lián)合西部的巴國、秦國所滅，國土被楚、秦、巴三國瓜分。成語“庸人自擾”因此而來。此后，楚人吸收庸國的先進文化，國力大增。
兩晉時期，上庸郡覆蓋中國腹地秭歸、興山、竹山、房縣（上世紀六十年代，神農(nóng)架還是房縣的一個區(qū)）廣大原始森林地區(qū)，成為逃避戰(zhàn)亂和苛政的最佳避難所，這就有了上庸郡治下的武陵縣漁人闖入桃花源的故事，成為千古佳話。
明清時期，竹山縣上庸鎮(zhèn)曾是堵河著名的碼頭，這里一度集市密布、商賈云集。
史載，歷史上為避戰(zhàn)亂，堵河有過三次移民浪潮。其中就有武昌、黃岡商人沿漢江而上遷徙于堵河，在竹山、竹溪一帶定居。
北壩老街曾保存有完整的古建筑黃州古廟。因潘口水電站建設(shè)，黃州廟現(xiàn)已整體拆遷至上庸新集鎮(zhèn)恢復重建，面對著浩蕩的潘口水庫。
北壩老街更有“小上海”之譽，建有江西會館、陜西會館、黃州會館。
堵河邊，還走出了辛亥革命軍事總指揮張振武、中國勞工第一位大律師施洋這樣的歷史人物。
充滿生機的河流
堵河是一條充滿生機的河流，至今仍有客輪班船。兩岸陡峭的山坡中，生活著十幾萬群眾，因陸路不便，人們出行多選擇坐船。記者兩次踏進這條河流，一次經(jīng)陸路，一次乘客輪，感受到兩岸壯美秀麗的山川和人民的純樸。
深秋季節(jié)我們由十堰市黃龍灘大壩進入堵河，登上客輪逆境而上。層林盡染，暗云低渡，如行走在水墨畫圖。
船長譚應祿原是鄖陽龍?zhí)洞逯Р繒洠F(xiàn)和妻子兩人經(jīng)營這條由黃龍灘開往竹山對寺河碼頭的客班。可載80人的客船已是滿員，乘客都是生活在兩岸的村民，有的是到十堰購物，有的是外出打工后返鄉(xiāng)探親，有的是走親訪友。
譚應祿告訴我們，每天有兩班客輪對開黃龍灘——對寺河。因?qū)λ潞由嫌魏拥廓M淺，得換乘小一些的班船到竹山，也是兩班對開。
除了班船，還可以偶見打漁船，又或巡視安全的快艇。
藍色的河流上，兩船相錯，蕩起兩道美麗弧線，又撞擊在一起激起陣陣浪花。云霧漂浮，白云深處有人家，飄起裊裊炊煙。
船行鄖陽區(qū)葉大鄉(xiāng)葉灘村，但見右岸村舍依著山勢錯落排列，碼頭上，由碎石鋪就的臺階蜿蜒曲折通向后坡村落深處，依著臺階兩側(cè)，是一排商鋪，掩映在高大的樹木之中，岸邊還見搗衣女。
我們第二次再進堵河時，譚應祿和妻子已經(jīng)告別了經(jīng)營的堵河客輪，回到岸上頤養(yǎng)天年。
堵河水美在葉大
堵河之美，令人難忘。我們決定再從陸路前往葉大，親身體驗山中生活。
從十堰出發(fā)去鄖陽區(qū)葉大鄉(xiāng)，一路上遠山蒼翠，野花爛漫。
葉大和葉灘過去是相鄰的兩個鄉(xiāng)，同在堵河左岸，現(xiàn)合并為一個鄉(xiāng)。由于葉大鄉(xiāng)政府所在地處于滑坡地帶，整建制搬遷到右岸，正好與葉灘鄉(xiāng)夾河而居。從山上望去，堵河在山間靜靜流淌，陽光下蕩漾著清透的翡翠色。當?shù)赜醒裕?ldquo;堵河之水美在葉大。”
一條渡船連接葉大鄉(xiāng)政府所在地新潮村和對岸的葉灘村。38歲的渡工陳賢生，從1995年開始從事這份工作，到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干了20多年。
擺渡到葉灘村，拾級而上，便是古老的葉灘集鎮(zhèn)。這里就是我們坐在客船上看到的那片村莊！
時光的遠去，如今的葉灘已不見當初的繁華，更多的是寧靜。
棄碼頭上岸，第一家日雜店的老板娘叫舒麗，現(xiàn)年35歲。她的店里賣香煙，也有各種家電。令我們驚異地是，這個只有幾千人的集鎮(zhèn)，這樣的雜貨店就有十幾家。
依著陡岸排列向上，葉灘有三條并行的街道，青磚綠瓦，鄰街的一面都是活動的木板，拉開就是迎客的店鋪。有很多八九十歲的老人，陽光下坐在小板凳上聊家常。
在這里，我們偶遇正在村中扶貧的葉大鄉(xiāng)黨委書記段強。他說，這邊由于空氣、水源都沒有受到污染，居民吃的都是無公害的食物。村里八九十歲的老人很多。
段強告訴記者，雖然坐擁堵河山水之美，但也經(jīng)常飽受缺水之痛。“面對今年干旱，鄉(xiāng)黨委、政府積極組織干部和百姓抗旱，同時積極開展脫貧工作。”但不管有如何的困難，我們也有責任保護好堵河水源，確保向北京送干凈的水。
堵河之上，如世外桃源，筆力無以勝述。一幅圖，一幅畫，那山，那水，那人，追訪一條河的故事，令人沉醉！